时间是上午太阳最刺眼的时候,地点是狭窄的被改造过的仓库,抱着“随便玩一玩”这样心态的艾客,在经过低级骗局的教育后,心情有些怪异。根本不过脑子的判断方式,从一开始就导致了他的覆辙,如果想要为此辩解的话,恐怕只能归结于他对这种游乐园式的欢庆场面颇为不适应吧。
相比“少女被子弹射杀、血液飞溅”这样只是表象,而事后可以被解释的场面,倒是艾客突然暴起将墙壁砸出坑的情形更让人瞠目结舌。更何况那拳头在击中目标之前,没有任何超乎物理基本力学的迹象。
好在当事人看到的并不是完整过程,否则也就无法轻易地以“我也不知道这墙是空心的”这样简单的理由搪塞过去吧。一方面艾客以侥幸心理频频转移话题,另一方面另外两人也没有尝试以拳砸墙的兴趣。
“那么就这样吧,准备迎接下一个游客了。”少女的视线还没有从墙上收回来,就已经在招呼着手下的男生,一边擦拭着额头上快要干掉的颜料,一边向外面走去。
动作连贯到没有多看艾客一眼。
被相当彻底地无视掉,艾客有种很不甘心的感觉。明明看上去很在意地睁大眼睛盯着墙上的凹痕,下一秒却瞬息而变,直接转换成了“什么事也没发生”加上“即使发生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”的状态。
“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,既然身居学生会长这样的高位,自然也是有不凡的能力吧。”转念一想,似乎这样解释更为合理,虽然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学生会正会是这样一个呃……特别的人。
果然,等艾客回过神来,丁玲已经在里间外面忙活开了。
不过放任他这个大活人不管,甚至一句招呼也不再打,真的没事吗?起码他也算是客人呐。
“那个……”
“喂,别发呆啊,去把门口的地板换掉,反正是桌椅的废料,把它扔到屋子后面就行了。”少女索性对艾客这个游客也使唤起来。
“啊?在说我吗?”艾客愣愣地回应。
“李慎,你去把吧台的玻璃擦干净,另外把颜料准备好。”可就当艾客刚想问新的地板在哪里的时候,丁玲又在给李慎分配任务了。当然,她手底下也不闲着,操起水桶里的拖布,就在地上卖力地拖了起来。
从艾客的角度上来看,即使面对这样一个鲜有人问津的项目,丁玲此时展现出的也完全是一副身先士卒的模样,手脚麻利,毫不拖沓。艾客两手空空,站在旁边,被这情景所感染,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“那个地板在那里?”艾客既然问之不得,也就转而向正在搬东西的李慎询问。
“嗯?不用啦,这些小事,我和她做就行了,你只是参与者,没有必要工作的。”李慎推了推眼睛,先是艾客的反应让他楞了一下,随后又微笑着说:“也挺不好意思的呢,会长她总是把她看得顺眼的人不自禁地当作手下。你不必在意的,她也并不是硬要你干活的,只是嘴上有这种习惯而已。”
“哦。不过我也能感受到她的语气,正如你说的那样,确实不是颐指气使的做派。”艾客同样还之以微笑,“能被这样的大姐头看得上,我帮帮忙也不算什么啦。况且,至少让我为那个补偿些什么吧。”
李慎有些腼腆,还想说些什么,那边的丁玲已经不耐烦了。
“快一点,时间可不能白白浪费。”
时间过得很快,快到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个“落日酒吧”运作的原理、只不过是不停地干活,就已经到正午时分了。艾客、李慎和丁玲会长三个人,围着一个桌子坐下,商量着午饭事宜。
起初是艾客的倡议,外面既然有这么多庆典小店,随便找一家就好了。这个建议在艾客眼里无可指摘,庆典毕竟是庆典,如果连平时的食堂也比不过,未免太说不过去了。可是实际上却立刻遭到了丁玲犀利的反驳,理由很简单,今天学校跟炸锅了似的,好地方都被早早的占据了,哪里能排得上队。
“那么照你的意思……”既然否决了,那么想必是有更好的主意了。
“盒饭怎么样?省时省力,味道绝对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诚然盒饭是一种选择,省时省力也是一方面,而且从本来就没有任何期待的角度上来看,它的味道也确实不会令人失望。可这样亏待自己口舌的选择,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光荣的劳动之后吧?
艾客看向李慎,通过几个小时的共事,他认为人如其名的李慎应该有更好的办法。后者接受到求助,回应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。
“要不然这样吧,我知道一个披萨的外卖,味道不错的。”这确实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手法,剩下的两个人没有什么反对便同意了。
披萨最后被分成了8块,男生各三块,丁玲两块。席间艾客和李慎一直在闲聊些关于庆典的话题。
“哦,哦。那个冰桶游戏我听人说很不错的,以俄罗斯左轮的形式来判决头上冰桶的翻倒。啧啧,这么一大桶冰水。冬季玩这种游戏,可都是些不怕感冒的人类。”
艾客点头称是,冒着生病的危险去体验两把刺激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越发的,连续几个话题都是两个男生在聊,而丁玲却一声不吭地大嚼着披萨。她越是表现得不愠不火,艾客越觉得不对头。于是稍稍探过头,贴到李慎耳朵一侧,小声地询问。
“她不太高兴的样子,是不是咱们聊得有些过火了?”在他的印象里,女生都是那种不能晾在一边不理的动物。
李慎当即摇了摇头,示意稍安勿躁。果不其然,飞快吃完披萨的丁玲,不顾擦嘴动作导致声音的变形,就开始唾沫横飞地聊了起来。
“唔喂……下午要不要进礼堂转转?听说有可以赢奖品的特别的活动呢。去运动馆也不错,好像有射击比赛。这几个都是重要的竞争对手,咱们可要去吸取经验呢。”
看样子是自己多虑了,艾客暗自叹息了一声,如果说人数多的项目就是竞争对手的话,那岂不是所有活动都是喽?况且吸取经验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,说出来的效果与笑话相去不远。
艾客拿它当作玩笑,可李慎却有些表情不自然。他低下头,比之刚才沉静了许多,同样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,却透着丝丝凉意。
艾客有所察觉,起身伸了个懒腰。
“去外面活动下,腰都快直不起来了。”他拍了拍李慎的肩,两人一起往外走。
“喂,你们俩就想把我放在这儿,自己去玩吗?”
“上个厕所,马上回来。”
毕竟是冬天,太阳一被遮住,冷风就不住撩弄行人的衣角。午餐时间刚刚过去,早上的兴奋劲儿此时已不见踪影。走在花花绿绿的大路上,两人一直也没什么好说的。艾客瞥了李慎一眼,朋友似的撞了撞他的肩膀,把李慎从思索中惊得一愣。
“感觉好些了吗?刚才看你很不对劲。”
“呃、嗯,好多了。”
“不介意问下吗?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为什么叫她会长呢?”即使是艾客这样人脉不广的独行侠,也知道学生会长另有其人。
“她确实是学生会长,不过是曾经的事了。”李慎有些苦涩地说道。
“什么!原来如此。我问的太唐突了。”
学生会换届并不是固定的时间,频繁的时候一年可以换几批人马,竞争尤为激烈。也由此可见,学生会在学校的地位之高,着实让人垂涎欲滴。
“没事,她这性子……吃惊也是必然的吧。不过,过去可是个真正的精明能干的人呢。做事根本不用人提醒,待人彬彬有礼,属于严谨达观的那类人。唉,也不知道是突然经历了何种的变故,整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”回忆着过往的情景,李慎如数家珍般介绍着丁玲。
“变故……”艾客喃喃自语。假若是家庭的变故,太过伤人,也不好细问,想必不会是小事。
“起先是身边的人对她开始怀疑,纷纷暗中指责她。后来积累到抑制不住,就被新会长乘势取代了。这故事是不是有些悲惨?正如你所见到的,今天的活动室也不过时那帮人的施舍罢了。”
倒吸了一口凉气,几乎是冷彻心扉。经历了巨大打击的少女,一面承受着家庭的伤痛,一面饱受众人苛责,展现出来的却是那样倔强的样子。
一直以来都认为不太合群、不受人重视的艾客,感觉到与自己同病相连的少女,心底里产生了一股沉重的愧疚。对比之下,好像是自己这个大男人事事躲避,不愿意承担责任。
难以再平稳地呼吸,波动的心情让他忍不住想辩解。于是就装作平静地问。
“确实稍微有些……不尽如人意,那么你有什么打算?一直跟着她?”
“哈,我跟那帮势利小人可不一样。我坚信她能回到原来的样子。”李慎推了推眼镜,自信地笑着。
看来他也一样都是执着的人呐。
“有什么可以帮她的么?”
看着对方自信的笑容,本来想宽慰几句的艾客,又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。想来想去,也就只有施与和帮助能抵消内心的罪恶感了。而虽然对于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孩,“施与”不是什么好的行为。但即使明言帮助,不说旁人,自己也会多少体会到其中施与的成份吧。
“你已经帮到不少了,她没有听到你的安慰固然可惜,不过至少,在她的世界里,在不断消逝的人群中,增添了一个位置。”
这样的说法如果放到电影中大概只是个俗套的对白,妄图欺骗同情而已。细细去体会,不难察觉到更深层次的含义。
已经到了“增添一个新面孔都能高兴”的地步了吗?
“说实话,跟你谈话还真是容易不安呢。”艾客突然故意抛出个埋怨,稍稍扭转了沉重的气氛。
“哈哈,她也这么说。”
“那么,差不多该回去了吧?我下午还有些事。”趁着没有完全被悲伤渲染,以至于把尼娅的事和它联系到一起,艾客果断止住了话题。
“是准备舞会吗?”
“其实也差不多啦。”
“嗯。”李慎点点头,“对了,下午想好好玩一下的话,不如去礼堂二层看看。”
“哦,多谢提醒。记得替我跟那丫头道个别,我就不回去了。”
两人临走互换了一下手机号码,连带丁玲的那个一并记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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